吕大器更为不满,拉下脸来,厉声道:“李巡抚,你别忘了,从朝廷的谕旨下达的那一刻开始,你就不再是抚州知府!”
“本官早就跟你说过,为官做事不可逾矩,要做好本职,尽好本分!”
“你现在是偏沅巡抚,圣上给你的命令就是速进湖广,剿灭长沙之贼!”
“抚州的事、江西的事轮不到你来管!”
“你若胡来,就是犯了欺君之罪!”
李致远涨红了脸,梗着脖子,硬声道:“下官就不信去救抚州城的数万军民反倒是犯了罪!”
“这抚州城,下官是非救不可!”
“告辞!”李致远一拱手,转身离去。
“你!”吕大器被气得七窍生烟,一怒之下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掷于地上,摔了个粉碎。
被左良玉猜忌排挤就算了,没想到被他一手提拔起来、一直被他认为是听话懂事的李致远竟然也敢顶撞、违抗他的命令。
今天吕大器已经在左良玉麾下的那些丘八那里受了一肚子气,现在又被李致远气得不轻,心里实在是郁闷至极。
加上之前手下士兵和左兵私斗烧了南昌城郊的民房,和左良玉的矛盾已经公开、扩大化了,又因为两方矛盾导致都不去救援抚州、建昌。
吕大器估计这些事一旦传到朝廷那里,自己这总督只怕是干不长了。
“唉,罢了罢了,就随他去吧,说不定真能救下抚州……”
傍晚,李致远派人传信给在袁州的张文,命他立即出兵醴陵、茶陵,做出要断贼军后路的姿态,以此动摇孤军进攻抚州的贼军的军心,同时再派兵四千救援抚州。
这段时间以来,按照李致远的吩咐,一直在袁州大规模的募兵,现在袁州之兵已经达二万有余,虽然六成是新兵,但是势头还是挺不错的。
李致远自己则率一千兵立即赶往码头准备舟船,打算连夜赶赴抚州。
抚州无人坐镇,若不尽早赶到,全城军民人心惶惶,贼军一到,恐怕顷刻间就要破城。
站在码头上看着忙忙碌碌正在登船的士卒,李致远心里也很没底,五千人能守住抚州城吗?
突然,背后传来一个声音。
“澹泊,且慢!”
李致远一愣,下意识地回过身来,原来是吕大器。
刚才一时冲动,言语上得罪了吕大器,李致远还是有些后悔的,吕大器怎么说都对自己有知遇之恩。
不过他现在来码头上来做什么,难不成要强行阻拦自己去抚州?
“澹泊,你且等一等!”吕大器赶了上来。
李致远忙上前道:“不知督宪唤在下有何事?”
“唉,或许是官做大做久了,变得世故不通人情了,就不像澹泊你年少热血更在乎百姓死活。”
李致远忙道歉:“刚才下官冒犯了督宪,还望您恕罪!”
吕大器摆摆手,道:“无妨,你也是急于去救抚州,年轻人难免热血一些。”
“你既坚持要去救抚州,本官也不拦你,但兵实在是派不出,这南昌不能不守啊。”
李致远忙道:“下官明白督宪的难处。”
“您放心,下官已经派人去袁州,命他们立即西攻茶陵,东援抚州。”
“下官只需在抚州坚守几天,贼必退!”
吕大器道:“那就好。”
“不过这兵虽然派不出,但是弓弩箭矢、火药、火油这些东西,南昌倒是多得很,本官已经差人给你装了几船,你守抚州应该是用得上的。”
李致远感激道:“多谢督宪相助。”
吕大器笑道:“谢就不必了,你现在是湖广的官,却帮本官去守抚州,说起来,应该是本官谢你啊!”
李致远也笑了起来,“只要您不嫌我逾矩、多管闲事就好。”
“哈哈……”两人相视而笑。
船将开之时,吕大器拉着李致远的手,最后告诫道:“抚州你能守则守,不可强求,若事不可为,立即撤回南昌!”
“本官今天就再教你一回。”
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!”
李致远拜谢道:“多谢督宪教诲,下官明白!”
告别吕大器,船队立即起航,在深冬寒夜里,沿着抚河缓缓南下。
十二月初一晨,李致远的船队抵达抚州城北码头。
此时的抚州城早已经是人心惶惶,为免贼军偷袭,城门也早已封闭。
虽说来的人少了点,但有李致远亲自前来,至少稳定了军心,也稍稍稳定了民心。
其实现在抚州城内的人并不少,只要能稳定军民之心,再让百姓参与守城,守个十来天还是可以的,那时援军也就到了。
李致远入城即宣布,他先率先锋入城稳定军心,大批援军不日就到,另外还会有大军进攻贼军后路,贼军此次是擦翅难逃。
随后,李致远开始征集民夫,加强城防。
十二月初二,从南边传来消息,贼军已经攻陷建昌府城,随后兵分两路,一路南下攻建昌府南丰县,一路北上直扑抚州城。
抚州保卫战即将打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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崇祯十六年十二月初二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