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正因为难守,连总督都不愿意派自己的亲兵去救抚州,免得折了兵马白费心机,不然你以为这事为啥会轮到咱们?”
“那你说咱们要是成功的守住了抚州,岂不是大功一件?”
“到时候连总督都要对咱们刮目相看,再不敢小看了咱们这三千弟兄!”
“咱们现在什么地位你还不清楚吗?刚才来个调拨军资的军需官都不把咱们放在眼里,一副狗眼看人低的鸟样。”
“还不是因为咱们现在寸功未立,凭什么让人瞧得起?”
“而且你之前说的这些困难都是外在因素,不能因为这事情难做就不去做,试问现在这局势坏成这样,阻截、攻城、野战难不成就容易了?”
“哪件事又没有困难?正是因为官军畏敌如虎,才让张献忠步步紧逼,失地越来越多。”
“我刚收到消息,吕督宪已经遣人收复了庐陵、吉水两县,起码证明他是个干实事的官。”
“多跟人家学学,屁事都没干一件,哪来的资格挑肥拣瘦?”
“咱们就不能有‘别管这差事多难,非得给他办好不可’的决心么,大壮,难不成你是怕了?”
李致远一番话也激起了周大壮的好胜之心,脸涨得通红,“公子都不怕,那俺还怕个鸟!”
“公子说的没错,就让吕大器好好瞧瞧,咱们三千弟兄也不是吃素的!”
“他吕大器不敢守的抚州,咱们是怎么守住的!”
李致远笑道:“这才对嘛,咱们怕过谁!”
当晚,李致远汇集了其他几路探马探知的消息,得出结论,除去赣南暂时不知情况外,大明官军在江西民心已失,在外行军作战,不仅要提防贼军偷袭,还要谨防老百姓向贼军通风报信。
这事也怪不到老百姓头上,都是官军自己作的,尤其是左良玉的兵,军纪败坏,丧尽天良的事情干多了,祸害起百姓来比贼军还厉害,你还能指望人家对你有什么好印象。
十一月初三,张献忠又派兵沿湘江顺流而下,直取岳州(今湖南岳阳),副总兵王世泰、杨文富以三千人半路拦截。
贼军佯装不敌,逆流败退以诱惑官军,官军为了夺取贼军舟船上的物资,争先恐后地追赶上去,终于夺取了全部物资
然而舟船载重过多,速度慢了下来,贼军突然乘轻舟从四面杀出,将官军包围,步骑夹岸横击,官军被杀死、溺死的难以计算。
都督同知方国安赶来救援,杨文富、王世泰仅以身免,丧师二千,岳州城空虚,贼军趁机迅速杀往岳州,又一次攻陷了岳州城。
武昌大震,巡抚、巡按都在长江边准备好了舟船,随时准备东下,武昌城为之一空,还在九江的左良玉则派遣了前锋先行赶赴武昌。
李致远现在在江西前线,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迅速收到前方传来的各种战报,便于他及时进行分析。
从现在的情形来看,张献忠仍旧是在四面出击,之前东进江西袁州,南下广东连州、韶州,现在又重新夺取了岳州。
看来此人依旧没有一个清晰的战略目标,还是像个流寇一样到处乱打一气,所占的州府也是旋占旋失,根本没有长期经营的打算。
夺取岳州,或许表明他已经有了放弃湖南的打算,而四处出击,就表明他将兵力分得太散。
那么贼军进攻建昌、抚州的兵力应该不至于太多,自己就不一定非要死守城池,而是可以出城与其野战,有了战而胜之的可能。
十一月初五清晨,李致远再次面见吕大器,说自己及三千婺源乡勇已经准备妥当,将士们皆枕戈待旦,随时可以赶赴抚州。
李致远向吕大器请命,他将力保抚州一月不失,同时说了自己对局势的看法,认为张献忠在江西的兵力不会太多。
所以自己不一定会死守城池,而是可能寻机进攻贼军。
吕大器目前对李致远并不十分看重,让李致远守抚州也不过是抱着拖延迟滞贼军的态度。
对于李致远的建议,吕大器也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,表面上还是大赞李致远有大局观,善于分析局势,勉励他奋力杀贼以报朝廷。
拜别吕大器,李致远率三千士卒在南昌城东的抚河码头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舟船,沿着抚河南下抚州。
抚州距南昌不过一百六十余里,又有舟船之利,五六个时辰即可抵达。
这一带暂时还属于官军控制的范围,不可能出现大股贼军,以李致远三千乡勇,原本也无需担心小股蟊贼的袭扰,稍微谨慎些就足矣。
但李致远却不这么认为,自己就这么点家底,又身处异乡,一定要万分小心,绝不可白白蒙受损失。
不知道是不是以前三国演义看多了,他就怕一个不小心就遇到了什么埋伏、偷袭,将自己的一点家底给败光。
这种野外行军,其实很容易遇到偷袭,越是自以为安全的地方,有时候越容易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。
别以为只有张献忠的贼军才是敌人,各地蜂拥而起的土匪盗贼都不可轻视,就是同为官军的其他武装势力,也难保不会坑自己一把。
所以上船之前,李致远就命张文带十来人,专门骑快马走陆路,早一步在前面探查,有情况随时通报。
船行不久,刚离了南昌城及城关附近人烟密集之处,正立于船头看风景的李致远却突然见到了正骑马疾驰而来的张文,心中一个咯噔。
“他娘的,真是怕什么来什么!”
张文一个飞跃,就从飞奔的马上跳到了船头,来不及喘息片刻,急道:“前面河湾有埋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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崇祯十六年十一月初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