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看着和咱们的马车挺像啊！”左明忽然说，好像感觉还挺有意思。左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始习惯用‘咱们’说话了。

唐坤听了一耳朵，就回头看还真是挺像，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，瞪大了眼睛。妈呀！这帮人该不会是替他顶了锅吧！他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。

要不然为什么偏偏那么巧的，他们的马车刚经过了天宝寺的山脚就被山贼堵了路？

这逻辑很明白。他们在来的前半程遇到了‘山贼’，但是因为慑于杜曦昭他们的保护，‘山贼’没有得逞。于是当天晚上又再客栈里试图袭击他们一次，但还是失败了。然后唐坤他们第二天一早就来了天宝寺。而‘山贼’出于某种失误，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车，等了两天，就遇上了一架和他们的马车一模一样的马车，于是等在山下的‘山贼’又动手截杀了他们一次。而这一次他们误伤了李家商队的人。

唐坤想起那奄奄一息的十三，和那些死掉的商人，心里有点不安。但当着人前，就下意识板起了脸，保持他太子爷的高冷形象就回了自己的院子。一进来他就急匆匆把蹲在院子里和手下说话的杜曦昭抓进了屋，跟他说了刚才的想法。

杜曦昭顿了顿。唐坤知道，他一直对于之前没有很好的预防到太子受袭的事而耿耿于怀，但他这回有没有多说什么。少年般的脸上还带着一些沉重。

唐坤忽然发现杜曦昭好像也再来了这里之后就变得异常的沉默。慧常的死让他们和寺院里的人关系紧张，杜曦昭在其中焦头烂额。唐坤他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抓住那个藏在寺院里的凶手。

唐坤这天晚上找了个时间，又去找了慧恩一趟。慧恩大师和慧常住在一个房间，说不定能给他们提供什么线索。但说是这样，套话的事他并不擅长，和慧恩绕了半天的圈子，就直接问了。

慧恩听说他问起慧常的事有一点防备，但到底没有直接赶他走。

唐坤就赶紧趁热打铁说，“大师，我也不是想借着机会泼谁的脏水，我只是想弄明白慧常师傅到底是怎么死的。”他说起话来无比的真诚，“慧常师傅和我们也是相识一场，见他惨死我觉得十分不落忍。”唐坤一脸的痛心疾首。

不过再不落忍，这屎盆子也不能往我的人身上扣啊！他心说。

慧恩看上去还沉浸在悲痛里，就看了他一眼，然后摇头说，“这些事贫僧也不太了解。”

“那大师有没有发现最近慧常师傅的行踪有没有什么异常？有没有和什么寺里或者寺外的人发生冲突？”唐坤接着问。他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被打发走了的。唐坤就比慧合那个直脑筋的层次高一点，至少他知道，杀死一个人，总要有动机吧？

唐坤这么一问，慧恩的脸色倒真变了变，唐坤心说有戏。

慧合就皱着眉，犹犹豫豫说，“旁的倒是没发现，就是这两日慧常似乎总在夜里出门，有的时候还会独自呆着，似乎像是有心事似的。”

夜里出门？唐坤心头微微一惊。

慧恩感叹，低头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腿，看上去很温柔，又带着痛苦迷茫，“贫僧身体不便，偶尔在生活上会需要其他师兄弟的帮助。慧常师弟为人友善，他愿意与贫僧同住，一直对贫僧照拂良多。”他愧疚地说，“可贫僧却明明知道他有心事，偏就没有帮得上忙。”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，忧郁的眼底有些细纹，深棕色的眼睛恍惚出神。

唐坤象征性地安慰了两句，然后就憋不住问，“慧常师傅没有和大师提起什么吗？他夜里出去干什么？”这大晚上天寒地冻的，连着下着大雪夹着山风，慧常也不可能没什么特别的原因，就想这个时间出去遛弯。

慧恩皱了皱眉，摇头。

唐坤有点不太甘心，“慧常师傅和大师关系这么亲近，就没有说过什么吗？”他有点性急地说。

慧恩叹了口气，抬起脸就对他说，“慧常是一个有主意的孩子，他不愿意告诉贫僧，贫僧也不能逼问他。”他无奈地说，“但他一向伶俐又聪明，他不会干坏事的。”然后看着床榻上摆的齐齐整整的寝具，表情又悲戚起来，像是想起来那孩子还活着的时候的样子。

唐坤暗自吐了口气。看着这个房间里一式两份的生活用品，觉得心里挺压抑。慧恩怀念慧常，唐坤知道他这样纠结过去也不好，但劝诫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毕竟他自己也无法从过去里走出来。

回了自己的院子，唐坤把几个小伙伴找来，接着把杜曦昭也叫了进来。和他们说了从慧恩那里得到的信息。杜曦昭一早就和他的属下们问了那个慧常的事，他们多数也发现这个和尚偶尔会夜里出门，不过因为他没有接近他们的院子，所以守夜的人也没有注意他去了哪里。

慧常最近开始有心事的事，在沈云春那里得到了证实。沈云春给大多数和尚的印象还不错，和唐坤左明不一样，他是实实在在地在跟着和尚一起修行的。他年纪也小，但不娇气。在佛法上还有一股聪明劲儿，寺里大多数的和尚还是愿意和他说两句的。

他所说的慧常和慧恩口里的慧常有些不同。慧常在寺院里负责采办，有一些和尚不太喜欢慧常这个人。因为他这个人聪明，但有些太过机巧。慧常对大多数人都很友善，但他也并不吃亏，他不是那种标准的憨厚人。

但沈云春没有打听出有和慧常曾经有过节的人。这不难想象，和尚受到的教育就是那样，他们之间就算有矛盾，也不会发生太激烈的冲突。

这也是唐坤觉得疑惑不解的原因之一。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会让一个人杀死另一个人呢？

或者说，这个杀手真的在这个寺院里吗？

唐坤觉得头疼了。

左明忽然说，“那杜大哥，那个慧常到底是什么时辰死的？”左明自从正面认识了杜曦昭之后，和杜曦昭建立了一种亲近的关系，一下子就从迷弟变成了小弟。

杜曦昭说，“目测大概是在亥时到子时之间，”他解释说，“因为天气的关系所以死亡时间会有些出入。”

“嗯？”如林忽然发出了声音，唐坤回头询问地看他。如林自从感冒之后精神就不太好，一晚上没说话。

“如林，你有什么发现吗？”唐坤这一动，其他三人也都看向他。

如林看见大家都看向他，咳了咳嗓子，说，“我就是在想慧常为什么会死在长明阁。”

“当然是有人在长明阁杀了他啊！要不还能是他自己自杀啊？”左明闻言好笑。

唐坤跟如林最亲近，最了解他，马上被开拓了思路，“慧常会死在长明阁，如果不是杀手跟着他杀了他，那就是杀手把他约到了长明阁里！”他说完又顿了顿，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。登时就起了一身白毛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