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哥一到家,大哥和小叔就迎了上去,三个人进到逍遥居,拿起纸和笔在一起嘀咕着估分。
我和春华在门口刚探一下头,就被喝斥出来,“砰”的一声房门还关上了。
“哼,一帮地下党”,我忿忿不平地说。
春华说:“特务”。
吃晚饭的时候,奶奶特意加了几个菜,有鸡蛋炒香葱,早上母亲去集上称回二斤肉,炒了一盘香芹,做了一碗豆腐瘦肉汤。
看见小哥瘦得脸尖尖的,奶奶着实心疼,不住地往小哥碗里夹菜,碗里头的都堆得冒尖成小山头了。
小哥紧张了大半年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,放开了肚子吃肉喝汤,觉得家里的饭菜香极了。
研究了几天的估分,小叔和大哥他们表示小哥考得还算正常发挥,至于究竟能考上哪所学校,他们就不敢断定了,小哥也没说他心仪哪所学校,只是说考上哪儿算哪儿吧。
父亲正在吃饭,夹了一箸菜,咳了一声,大哥停下筷子看了父亲一眼,问:“您是有话要说吗?”
父亲连忙回应:“没有没有”。
小哥瞧了父亲一眼,说大哥你怎么那么敏感。
是以小哥报志愿报的哪儿,全家人谁也不知道,小哥说别问了,等通知书下来了你们就知道的了,别再劳神费力的猜了。
于是小哥开始打理他的暑期生活,好几个月的时间呢,得安排妥贴了。
志志暑假期间真像个度假的,支了一把遮阳伞,天天跟北湖边上钓鱼赏景,有时扔下鱼竿去湖里摘几把莲蓬,采几篓菱角,童年的快乐又在他身上重温了。
小昭说今年的高考试题真难啊,怕是考不上了。暑期照旧是去他妈妈的服装店照看生意去了。
不仅学习了做生意的决窍,还有收入,就是偶尔收一两件卖衣服的钱不上交,自已几天的零花就有了。
小哥可没有他们那么自在,想着万一考上大学了(不是万一,有那个自信是大概率能考上大学的),学费生活费需要一笔钱,得想办法找点活干,减轻家里的负担。
父亲开玩笑说:“你要不跟我一起去挑藕”。
小哥说:“也行,可以试试”,
父亲露出条满老茧的肩头,把小哥吓了一大跳。
两个磨出老茧的肩头,都乌紫黑青的,根本不象血肉之躯,倒象一截老树皮,看起来分外刺眼。
小哥有些结巴了起来:‘这…这…..”
奶奶说雪松这么点孩子肩膀头嫩,哪干得了你那活,简直是不沾边的事。
父亲哈哈一笑说:“我跟他说笑呢,雪松是要上大学的文化人,我才不舍得让他去挑藕呢,再说挑藕好干吗?弄断了藕节东家是要扣钱的”。
母亲说可以找一个临时工干干,不要什么技术,干一把直活的,出点力气不要紧。
小叔说那就去毛货的建筑工地去搬砖和灰,累点,但去就能干,不用培训。
大家都说这个差不多。
于是小哥去了毛货镇上的建筑工地当小工,尽管风吹日晒,但是有钱赚,自己的学费有着落。
这天志志钓鱼钓够了,闲得发慌,跑到小哥搬砖的工地上去找他拉家常,一边帮小哥搅和着水泥和沙子,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。
志志说咱们高考前辛苦紧张了一年了,好不容易放假了,咱们应该出去哪里玩一玩,算作放松放松。
小哥说我现在每天搬砖和水泥,不用考虑学习的事,放松的很。
志志说可是没有风景看,我们应该坐火车出去旅行一趟,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
小可说我也想啊,外面的世界多大呀,可是现在没钱呀,等有钱了一定是要到外面去见识见识的。
志志说莫若等你发了工钱我俩去一趟北京?
小哥笑了一下说万一考上了北京的大学,要在北京好几年呢,着啥急呀?
志志说不瞒你说,北京的大学我一个没选,自觉得考不上,我第一志愿是咱们省的农大,哎,你说有趣不?我爷爷非常赞成,我奶奶极力反对,俩老还因为这事闹矛盾,在家几天都不说话了,你说好笑不?
小哥也禁不住咯咯笑起来。
小哥下工回家跟我讲这些趣事的时候,还止不住地笑个不停。
奶奶说是志志的爷爷一生就离不开这土地,只要跟土地庄稼有关的东西他都支持,她奶奶就特别反对他爷爷这根死脑筋,总跟他爷爷对着干,所有老俩口就经常绊嘴斗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