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汉口城外，江水滔滔，一艘艘船儿停在江面上，升起了风帆，江中顺流而下有许多木筏相连，成了一条长长的筏船，几间简易的民居建在筏上，屋顶上飘着几缕炊烟，两只猫儿趴在筏上的水桶边，喵喵叫着探头往里看着。

远处的码头上停着蒸汽轮船，时不时发出刺耳的汽笛声，汽笛的声音传的很远，远到住在城区的人都能听见。

一幢小四合院里，几个娘姨打着哈欠，揉着眼屎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姨舀水刷着马桶，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，“晚上不睡，早上不起，成天就知道使唤人。”

“嘿！小声点，让先生听见了，又是一顿好骂，文化人，骂人都不带脏字儿。”旁边一个年长些的娘姨轻声劝道。

“哗！”几个娘姨将马桶里的水倒进院子角落的一处下水道里，便散了开去，有的打扫院子，有的浇花，有的提着篮子准备出门买菜。

“阿桃！”二楼的椭圆形欧式阳台上探出了一个头来，“今天午饭吃鱼，孙公子要来，他最喜欢吃鱼。”

“哎！好的，蝴蝶姑娘。”阿桃答应着，拎着篮子出去了。

“吱呀！”一楼左面的小门打开了，一个穿着浅绿色短袖旗袍的女人走了出来，圆圆的眼睛上精致的描着细细的眼线，两道细细的眉毛弯弯的像两根柳叶，嘴上涂着流行的大红嘴唇，手里抓着一把瓜子，虚着眼睛看着初升的太阳，说道：“玉蝴蝶！你这一大早的就要吃鱼，昨晚没吃够！”

“哟！玉水灵姐姐啊！昨晚吃的是方家少爷的虾，今天中午吃的是孙家公子的鱼，他们都喜欢来我这里吃。”玉蝴蝶趴在阳台的大理石栏杆上，嘻笑着和楼下的玉水灵说着话，年轻的脸庞脂粉未施，透着一股纯天然的新鲜，把站在楼下的玉水灵那时下最流行的妆容给比了下去。

“切！”玉水灵翻了个白眼，“又是鱼又是虾的，当心上火！”说完，玉水灵甩了甩手里的帕子，进屋去了。

“哼！”玉蝴蝶轻哼了一声，有些自得的喃喃自语着，“我都不觉得累，你又操的什么心啊！”玉蝴蝶打了个哈欠，又爬回床上睡去了。

玉水灵端坐在梳妆台前，看着镜子里的那张细致的脸，面前却不时浮现着玉蝴蝶那张青春靓丽的脸庞，“啪！”玉水灵拍了拍梳妆台，手上的玉镯磕的当当做响，“一个个的，都是喜新厌旧的，我起个大早，画的妆给谁看啊！还不如睡觉去。”

四合院的右边，单着幢一楼一底的房子，二楼的卧室里，玉琉璃才刚起来，伸了个懒腰，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端着洗脸盆迎了上来，“琉璃姑娘，昨晚睡的可好。”

“睡得好，你这么早就来了，也不知道在家多睡会儿！”玉琉璃接了递过来的帕子，朝小姑娘说道。

“在家也是做不完的家务，不如早点来这里伺候。”

玉琉璃笑了，细细打量着小姑娘，白净的皮肤，细眉细眼的，薄薄的嘴唇透着些水润，“你昨天来的时候我没注意，忘了你叫什么名字了。”

“我姓姚，家里都唤我叫阿诚。”姚阿诚把手里的水盆放在架子上，接过玉琉璃用过的帕子，麻利的搓洗起来。

“阿诚，哪个诚啊！”

“诚实的诚。”姚阿诚搓了帕子又递给玉琉璃。

“嗯！以前读过书吗！”

“读过三年，认识些字的。”

“唉！长的漂漂亮亮的小姑娘，又有文化，怎么沦落到来伺候人了啊！”玉琉璃惋惜的说道，将帕子扔进水盆，起身穿起绣花布拖鞋，坐在了梳妆台前。

“母亲生了小弟弟，我要是不出来做事，那就只有嫁人了，其它的粗重活路我也做不来，隔壁三娘在伺候蝴蝶姑娘，就带着我来了。”姚阿诚站在玉琉璃身后，在镜子里仔细的端详着玉琉璃，“琉璃姑娘人好，长的也漂亮，三娘还是疼惜我的。”

玉琉璃拉过姚阿诚的手，摸了摸她手掌上的茧子，说道：“我这里以前没人伺候的，也不知玉楼春是怎么了！非得给我请个娘姨来照顾。”

“琉璃姐姐，可是觉得阿诚不好。”

“没有，没有，你哪里都好！只是我不习惯罢了。”玉琉璃笑了笑，伸手拿过台上的梳子递给了姚阿诚，“听你三娘说，你梳头的手艺不错，梳个来我看看。”

“我只是手轻，梳头不扯头发，要说手艺好，还是外面的那些发廊的手艺好，把街上的女人们都变成了画报上的美人了。”姚阿诚接过梳子，细心的梳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