伙计毫不犹豫道:“假的吧,刚才我可看清了,那个北胡奸细可是被一根筷子一击毙命的,你这手上不是还拿着一双筷子没少吗,而且咱们可都看见你一直没动过,怎么出手,蒙谁呢!”
李天南欲哭无泪。
填饱了肚子,许光亮一声招呼下重新上路,会做生意的掌柜的在后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帮着儿子包扎伤口,根本顾不上外头两桌客人的离去,许光亮只得主动留下一两银子在桌上。
李天南似乎吃得有点撑了,这回反而不怎么蹦跶了,反而落在马车后头,梁立青转头看了一眼后放慢速度,脱离了大部队等着李天南跟上。
李天南平静说道,“看样子又承了你的情?”
嘴上说着承情,可李天南没有半点吃人家嘴短的意思。
梁立青叹气说道:“没什么承情不承情的,你只是做了我心底想做,却觉得不能去做的事。”
老仆不愿意出手,或者说不愿意在商队面前暴露出实力,自然也只是为了让梁立青能够安然远离各方的视线。
李天南瞥了眼默默守护在一旁的老仆,沉默了会,声音低沉起来,说道:“既然想做,同时又有能力做到,为何不做?”
梁立青抬头望向远处,苦笑道:“可能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吧。你是一个江湖人士,觉得心中想做的事情去做了便是,天下任何事情都比不过手中剑的锋利,一往无前。而我……因为身份的不同,就得考虑得失与后果,考虑是否会引起其他连锁反应,最后就失去了那份一往无前的气势,但是我并不会后悔。”
不等李天南反驳,梁立青抬手遥指四周一圈,“这片土地,或者说整个关内道,哪一户中没有青壮死在关外北胡手上,大半的孤儿寡母是与北胡之间的战争造成的。关内道不如江南地带宽裕,不如京畿周遭富贵,大部分人想要活出个盼头就只有投军,战死之后每年有烈士抚恤,若是立下功劳更是可以升官发财,关内道百姓可曾后悔过?”
抬头望天时,梁立青举手遮了着眼睛,“作为大奉的北方门户,关内道的百姓谁家没有亲人死在北胡手上,谁家没有杀过一两个北胡蛮子?这么多年来,一直都是这种以血还血的性子支撑着,北胡与关内道都是靠着这种性子才屹立在这片土地上,才能以远弱于中原地带的封地拉扯出近十万的边关雄军。”
梁立青转过头望着李天南,“北胡与关内道的之间的恩怨纠缠,根本不是片纸只字就可以说清楚的,就好似一块两国之间的一块界碑,今天涂抹了你的鲜血,明天便加上我的一层,层层铺叠,最后凝固成一块另人作呕的血碑。”
梁立青洒然一笑,“可能你会觉得先前那个踹翻掌柜的兵士不尊重烈士遗老,但你可知道这种深入骨子里的性子若是一旦软下来,要想再硬气起来,就很难!”
最后,梁立青小声呢喃:“关中男儿不跪北胡蛮子,可这个关内道男儿以血浇筑出来的屏障护住的中原大地上,那群养尊处优的门阀世家风流名士醉生梦死时,有谁会记得这份恩情呢?”
李天南想起了方才那个北胡汉子的一句看门狗,想起了那日在城门口处京师子弟的趾高气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