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年儒生同样端详了好一会，小声问道：“小楚？”

若放在其他人家这一大把都当祖父却被喊作小楚的老汉楞了会，嚅嚅喏喏问道：“你是公……公子？”

中年儒生轻轻点头，“嗯。是我，我回来了……”

老汉一把抱住中年儒生，如同癫狂，嚎啕大哭，“公子你可回来了……等了二十多年了，我都担心再也见不到公子了，担心若是我哪天不吭不响死了，公子回来都没人给你开门了。”

中年儒生轻轻拍打抚顺老汉后半，先前瞧着邋遢的衣衫马上沾满了鼻涕眼泪，却反而觉得分外心安。

良久，老汉颤抖着抬起头，胡乱抹了把脸，哽咽道：“公子，先进府，回府再说。”

进了大门，记忆中前院里的花花草草不见了，开垦出了几块土地种上了些青菜黄瓜之类。墙角处，几只老母鸡带着几十只已经拳头大小的小鸡东啄西点。

老汉看见中年儒生的扫视目光，神情窘迫，“公子，都是小的自作主张养的，不过也就种了这一块，后院的我没敢动，就是盼着公子你哪天回来了可以直接住，不会打扰了公子休息。”

中年儒生歉意道：“小楚，这些年苦了你了，我还以为你也会跟其他人一样离去，就没特地回来看一趟了。”

老汉使用摇头，泪中有笑，“小楚是个笨人，当初是公子愿意收留我当书童才能活下来，只是后来小楚身子弱病了才没办法给公子当剑童了。小楚唯一能作的，也就是帮公子守着这个家了，我就知道公子总有一天会回来的。”

“也是小楚没用，没能守住公子家，当初让府上的侍女下人卷跑了不少东西。最可恶的是张管事，居然伙同李明材人说公子你当初欠下不少银两在外头，就那样直接将府上的值钱东西全部搬走了。小楚老了，拦不住他们……”老汉看着空空落落的院子，不断自责。

李明材？就是当初瘦瘦黑黑挺机灵的大侄子……中年儒生叹了口气，劝道：“算啦算啦，你人没事就好，我现在对这些事情也不在意了。”

老汉抬头问道：“公子，你这二十多年去哪了，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。”

中年儒生苦笑，“不重要了，都过去了。小楚，你一个人在这守着孤苦伶仃，我也这次看一眼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。要不你干脆去开州回剑门算了，我修书一封予你，让你能够在小竹峰上安稳生活。”

老汉摇头道：“谢过公子好意，小楚年纪大了，也不想再奔波一番了，在哪都一样了。都已经在这守了二十多年了，再久的孤苦也逐渐习惯了，就让小楚一直守到入土的那天吧。”

中年儒生看着这个眼神昏黄的老汉，仿佛看见了当初与两个渐渐长大的稚童，少年，意气风发的年轻人。

看见那份执著，不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