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过昨晚一番变故,即使粗神经如南桑也没办法若无其事的安睡。故而,一大早她便顶着一对熊猫眼去看望顾庭远。不想,却扑了个空。老管家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,告诉她:“老爷和公子一大早便出门了,大概傍晚才会回来,让小姐您自己用早膳和午膳。小姐,早膳给您送到落梅阁厢房里,可好?”南桑点点头,告别老管家之后便原路返回了落梅阁。
回到落梅阁的南桑并没什么心情用早膳,她内心还有很多疑团未开解,却不知该与何人诉说。心事重重的南桑实在烦闷的慌,便让逢雪在素心蜡梅树下搭起琴架。这是她素来的习惯,当心结难解时,便会坐在树下弹琴,那样会感觉离娘亲更近一些。爹爹告诉她,娘亲最喜欢的便是素心蜡梅树下弹琴,她的琴技一绝,琴声宛若仙音自九天而来。
当年顾庭远和顾北榆发现她这个小习惯时,还曾开玩笑说:“以后若想桑桑用心学古琴很简单,让她烦闷即可。”当时的南桑小公主年纪尚小只顾着傲娇,只听到了开玩笑的那句话,未曾看到顾庭远转身的叹息以及顾北榆眼底的心疼。
逢雪一直是个很贴心的丫头,陪伴南桑已八载有余。因是同龄人,很快便聊到一处。逢雪家中清苦,六岁那年被好赌成性的父亲拉到集市变卖换赌钱。那年的逢雪还不叫逢雪,闺名翠丫。也许是缘分使然,恰逢顾北榆带着南桑到市集游逛,看到的场景便是:一个头发散乱,贼眉鼠眼的男人拿起拳头在揍一身都是补丁的老妇和瘦弱的小姑娘。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说娘俩是赔钱货,影响他赌场的运气,卖了才好。老妇满脸泪痕,嘴里一直在喊:“你就打我一个吧,不要再打翠丫了,她还生着病呐!”然而她的哭喊并没有得到男人的同情,反而下手更重。
这一切让南桑看的心痛不已,便拽拽顾北榆的衣袖,眼巴巴的望着他。之后,便顺理成章的便将翠丫买回家,也就是现在的逢雪。当时,南桑预备将老妇人一起买回家的,不想老妇人却拒绝了这个要求,只道是家中还有幼子,实在放心不下,看到女儿有了好的去处,便也安心了。南桑他们便没有再坚持。
后来,两个小丫头关系越来越好,时常分享些女儿家的小秘密。南桑之所以爱看话本子,很大一部分也是书友逢雪影响的。南桑到了上学的年纪,顾庭远便让南桑跟着顾北榆一起去夫子那学习诗文。那时的翠丫因为一直陪伴南桑左右,也跟着认识了不少字。后来也不知怎的就误入了话本子的“歧途”,还将南桑带着一起看。话本子里的人都有着动听的名字,翠丫觉得自己的名字确实有些土的,便央求着南桑给她换个好听的名字,要有文艺气息,且不落俗套。南桑想了许久也没个好的主意,便把此重任交给了顾北榆。
顾北榆毕竟比他们多灌了两年墨水,文化人出手自然不一样。思考片刻便说:“我们把翠丫带回家的第二天便下了初雪,不妨就叫逢雪吧,正好与迎秋的名字对应,何如?”对此,南桑和翠丫一致点头认可,名字这事便算是定了下来。
南桑的琴声越奏越速度,与当时望都讲究的古琴技法需缓慢如静水细流实在是相差甚远。逢雪知她心事重重,便安安静静的立于一旁,准备好伤药和热茶以及取暖的炉子。话本子里说,当主人公伤心欲绝时,最好的处理方法是:安安静静的陪伴,事无巨细的安排,以及恰到好处的出现。逢雪深以为然,只好悄悄准备好一切:万一弹琴过度,伤到手指便有伤药准备,万一感到口渴,便有炉子上温着的热茶,万一感到寒冷,还有暖炉。剩下的心结,只能等待南桑自己想通了。
画面转到近水楼的厢房内,顾北榆和宋家二公子宋轩和却是一副祥和的景象。当然,那都是外人所见。只见宋轩和说道:“你真的想好了嘛?你就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嘛?”顾北榆快速的灌下一杯热茶,少见的红了眼:“没办法,我不能拿南桑的安全去赌。”宋轩和听后,了然的点点头,接道:“既然你心意已决,想好何时动身了嘛?”“最晚后日便要出发了,望都这边还望宋兄帮忙照顾着家父些,京都那边安顿好后我便很快赶回来。”顾北榆对着宋轩和做了个抱拳的手势。
“那是自然,且不说咱俩的交情,单论宋家和顾家多年的往来,我爹也断不会做袖手旁观之人。”宋轩和对着顾北榆举起茶杯示意后,继续说道:“此去京都,路途遥远,恐有多方势力会盯着你们,顾兄千万要当心啊!”
顾北榆浅笑着点点头:“这么些年就你这么个知己,你放心,我定会早日解决这些事与你把酒言欢的。”
说完,两人各自仰身大笑,便放下银两各自告别离开近水楼。
用完晚膳后,顾庭远屏退下人和老管家,郑重的对着顾北榆和南桑说道:“今日路过卜卦的老先生摊前,老先生说五日后便有暴风雪来临。之前商定的京都之游后天一早便动身吧!”南桑的眉头轻皱,问道:“父亲会一起同行嘛?”顾庭远听完,哈哈笑了一声,说道:“桑桑之前不是嫌弃爹爹老古董,陪着游玩没情调嘛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