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好事,皇帝居然也不来告诉哀家!是哪个宫里的?”
我没想到,母后也会有关心我的一面,心里不由一暖。
“回母后,是熏风殿的宫女。”
“叫什么名字?已有多久身孕?”
我有些为难:“叫……呃,儿臣忘了。”
我回身看向汤圆:“你来回禀太后娘娘。”
母后忍不住含笑责备:“皇帝粗心,人家就算只是宫女子出身,可好歹做了你的枕边人,如今又怀有皇家骨血,皇帝怎能说忘就忘了人家的名字!”
我起身道:“是,母后教训的是,儿臣今日之后,就再不敢忘了。”
夏斯阙也站起来,对我揖手为礼:“还未正式向十弟道喜。”
汤圆忙趋至殿中,叩拜道:“奴才汤圆,代圣上回太后娘娘的话。有孕宫女名周慧,年一十六岁,系熏风殿奉茶宫女,现在已有三个月身孕,因圣上尚未大婚,暂命其于熏风殿内养胎。”
皇太后含笑点头,又问道:“可曾知会彤史女官记录承幸时间,并召医官记录孕期脉案?”
我暗自咋舌,居然这么麻烦!以前不过是兴之所至随意宠幸,因为一直没出现有孕宫女,也就没有这随后的一套规程。
汤圆身为御前近侍,这些早有预备,因此不疾不徐奏道:“回太后娘娘,圣上尚未大婚,因此尚仪局彤史女官已多年空缺。不过奴才已遣了医女前往,照料周宫女孕期起居,并记录脉案。”
彤史女官,便是记录皇帝宠幸妃嫔时具体地点和时辰的女官。
皇太后欣然点头,想了一想又说道:“也不可惊扰各方,就如此罢!不过此事关系皇家血脉,不容有失。一俟皇帝大婚后,你可将承幸录并相关脉案一并送交尚仪局,以备皇子降生后宗正寺发放玉碟。”
汤圆叩首领了懿旨,起身退回到我身侧。
此事似乎换回了母后多年前的回忆,她的一双美目因回忆而沾染柔软的温情,如同雨后的一丛挹露牡丹。
“我还记得皇帝出生的时候,也是这样的盛夏时节。皇帝降世前几日,我哪一天不是汗湿层衣?可御医就是禀奏不准用冰,唯恐寒气伤损龙胎。我也只好躺在凤榻上,一动都不敢动。一辈子没吃过的苦头,那几天都算吃尽了……”
我忙跪在太后面前,俯伏道:“都是儿子不孝,累母亲受罪了。”
皇太后莞尔一笑,笑容因此刻的慈祥儿愈显雍容。她抚摸着我的头顶,说道:“你那时候就算想孝顺母后,也是力有不逮!”
此言一出,嘉王率先笑了,殿中随侍宫女内监也尽皆赔笑迎合。
母后吩咐长乐宫大长秋,取些补品送到熏风殿赏赐周慧。
“哀家都记住那宫女的名字了,皇帝以后可不许再忘了。”
我欠身笑道:“是,母后都发下话来,儿子怎敢再忘了?那宫女名周慧,年一十六岁,儿臣铭记在心!”
母后的数落,多少让我对着已经在记忆中逐渐模糊了容颜的女子,升起几分歉疚,于是我说道:“正好儿臣顺路经过熏风殿,不如就此探视一番。”
母后深以为然:“如此甚好。”
我起身告退之时,夏斯阙摸摸鼻子,突然也站起身:“儿臣想起王府还有些事,就同皇上一起告退!”
不理会皇太后眼中的嗔怨,夏斯阙极夸张地行了一礼,跟在我后面出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