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后的一段时间,我是摸着自己的心跳度过的,当它跳动若干次以后,我就计算着在这个世界上又多活了一分钟。这不是屈服和绝望,而是一种无奈,人不是万能的,当自己真的面临一个自己无法解决的困境时,能做些什么?
在一次睡醒之后,我借着那种模糊又清晰的状态去按动了第二次密码,没那么幸运,第二次尝试密码也失败了。
罗布泊,A工程,仿佛真的被世间遗忘了。
当我被困了差不多快要两个月的时候,连我自己都很难想象,是如何熬过来的。食物和水都消耗光了,尽管我躺着一动不动,仍然能感觉身体里的精力在无声无息的流逝。
这天晚上,我迷糊当中做了一个梦,在梦里我走进了大坑旁边的另一个通道,里面的景物既陌生又熟悉,尤其是在那里看到了一个上面带着血的铁架子,它可能时间久了,血色已经发黑,但看到它的时候,我一下子就觉得它和我记忆深处的一些事物产生了共鸣。我能确定这个东西我一定见过!但确实想不起来。
后来我醒了,对梦里的事情记忆犹新,清醒之后我努力的去想,但最终没能想得起来。
一个人在弥留之际的思维意识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,但那一刻,我觉得自己有可能已经处在弥留状态了。那个带血的铁架子就是这种状态下产生的混乱的幻觉。
我清醒过来的时候,还是那么躺着,已经饿的快没有力气了,觉得自己这时候连站起来都成问题。不过我还是没有彻底绝望,因为还有一次试密码的机会,这个机会我一直没有轻易浪费,也不敢轻易浪费。但现在,没有考虑和犹豫的必要了,如果在必死的困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渺茫的机会,可能所有人都会去尝试,
不过,这仍然是个很艰难的抉择,最后一次密码如果按错了,那就表明我百分之九十九要死在这里。我闭上眼睛,想了很久,然后慢慢爬起来,走向了铁门。本来我想着随手按几个数字,但就是在迈步的时候,我突然想起了爷爷给我的那个皮箱,那是我父亲的皮箱。父亲失踪后爷爷再没动过它。在过去,我很少有使用密码的机会,这是我掌握的为数不多的密码之一。
我决定要试试了,尽管我知道这么尝试,极有可能还是失败,但我心里的念头非常强烈。
我按下了那个皮箱密码。
那一刻,我紧张到了极点。但密码在按完之后,铁门内部马上就想起了一阵很美妙的声音,各种机械在平稳的运转,很短时间里,铁门啪嗒一声,开了!
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,可能在当时根本就没有情绪,大脑是空白的,唯一的想法就是拼命拉开铁门,唯恐它会猛然再次关闭。因为饥饿,我几乎没有任何力气了,但在看到活下去的希望时,体内所有的潜能瞬间就被激发,我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样拉开铁门的,当我从门边爬出来的时候,求生的欲望强烈到了极点。
我的大脑因为身体的原因而渐渐恍惚了,但我很清楚,冲出铁门,其实并不代表我就一定能活下去。如果地下工程内没有人,凭我现在的体力,我还是会死,我绝对回不到地面。所以我不停的爬着,尽管真的是爬不动了,随时都会闭上眼睛,但依然坚持,我怕自己闭上眼睛后就会睁不开。
不知道我用了多长时间爬出了那条地缝,周围很静,静的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,我还记得来时的路,就朝那边爬。
终于,我完全爬不动了,就像一盏耗尽了灯油的油灯,随时都会熄灭。这时候,在我视线可及的范围内,猛然亮起了几道光,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觉,只觉得眼皮子沉重无比,努力支撑着,它还是忍不住想要闭上。
远处的光线离我越来越近,我没有力气了,仰面躺着,一动都不想动。当那几道光线围拢过来,照在我脸上的时候,我努力想要睁开的眼睛终于支撑不住,完全闭上。眼睛一闭上,感官就开始出问题,我感觉自己在腾云驾雾,在翻山越岭,总之非常混乱。
我估计是昏沉了一段时间,但绝对不会太长,有人好像在给我喂水,水从口腔流进肚子里,我身体内的细胞仿佛都被激活了,勉强睁开眼睛。
面前有几个人,其中一个坐着,其余的站着。一苏醒过来,视线就清晰了,我看到对面坐着的是个年轻人,估计比我稍大一点。他坐的很安静,像一尊雕像。
接着,我微微转头扫视四周,这应该是一个废弃的升降机里面。对面的年轻人很有雅兴,在这种地方竟然还捧着一本书,有人在他身后替他照明,这个人看了我一眼,头也不回的说:“给他点吃的。”
很快,两个加热后的罐头就递到我面前,还有一杯热水,加了葡萄糖。我没问那么多,因为不吃东西会饿死。我马上抓起食物,几口就吃的干干净净,又一下子把葡萄糖水喝光,胃里的风暴随即就平息了。
我没有伤,只是饿,吃了东西以后就好了很多,有力气坐起来。对面的年轻人依然稳如泰山般的坐着,这时候,我看的非常清楚,这个年轻人看着只比我大一些,但他身上却有一种我没有的东西。他看着面相很善,带着点文气。常人都说,坏人从不在脸上贴标签,可是这个年轻人给我的感觉还不错,我真不觉得他是个恶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