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每个遇到我的人都要留下名字,你是第四个”。
他抽着烟,忽然就冒出这么一句。
平淡的语气中,给人的感觉居高临下。
“那是幸运还是不幸?”我问。
他说:“当然是幸运,至少你有了活着出去的机会”
他说的轻描淡写!
我说:“机会?还有条件吗?”
他说:“呵呵,有的”。
说这几个字的时候,他的语气平静得就像一口古井,死气沉沉的,波澜不惊。仿佛一个人只是用手随意的撩动一下湖里面的水,超级的漫不经心。
他说完,我的内心陡然生出一种厌恶,我最厌恶这种把生命看得极端轻率的人。
稳定了一下,我说:“我能说说你吗?”
他一愣,看了我一眼,目光中满是不解。虽没说话,但那意思是:你了解我?你有资本来谈论我?
我不管这些,接着说:“你知道吗,我觉得你很可怜,不知你自己觉不觉得。”
他无动于衷,就那么坐着。
我说:“其实你自己也曾经很矛盾。因为你对罗布泊既爱又恨。
你已经在这生活了很久很久,久到已经忘了自己其实只是一个客人,忘了这是谁的国,自己又是哪里的根…
多年前,不知是什么原因,你来到这里,更不知为何,竟然生存了下来。开始时,你热爱生命,很善良,对这里充满了新奇。
后来,随着你对它越来越熟悉,便摸索出了一套适合它的生存方式。
这时候,不知不觉中,你已经爱上了这里,把它当成自己的家一样看待。你爱这里的风,盐壳和每一粒沙尘。
可是,随着岁月的流逝,也出现了一个问题,它让你的内心十分的矛盾。
因为你毕竟是血肉之躯,终年生活在死地,没有亲情,没有交流,没有女人,甚至连一个活物也没有,无聊又寂寞。尽管你爱这里,但那种孤独同时也让你生不如死。
于是,你想尝试着到外面看看,但出去后,你很快又回来了,因为你发现,自己与外界已经格格不入。那里的气候,温度,湿度,文化等等都已不再适合你,回来以后,你更加的绝望!想到了死,但是你还留恋生命,你恐惧死亡,你不敢。
就这样,你像一具被五脏掏空的干尸,整日在沙漠中行走,游荡。
在那段很长的时间里,孤独与绝望充斥了你的心。你的整个人也开始变得偏执,暴躁,冷血。渐渐的,你改变了,人性再也与你无关。
接下来,你不想再这么活,你开始主动去创造快乐。
这其实对你来说并非难事,因为你的条件得天独厚。你有一个很特别的家,它脱离了法律之外。
你的快乐计划开始了…
你每天躲在某个角落深处,看着一个个不知死活的人来到你家的院子里,他们进来后,就再也找不到出去的门,逐渐开始迷失,到处乱撞。渐渐的,饥寒交迫,绝望哀嚎……!这时,你摇身一变,成了王。高高在上,掌握生死,予取予求。
从那时起,你那颗空廖廖的心得到了慰藉和满足。他们不但给你带来了尊严和快乐,更为你留下了大量的物资。这些物资让你衣食无忧,享用不尽。
你的这些子民们前赴后继,源源不断的来到这里,他们给你带来了用之不尽的物资以后,也有一小部分人带走了你的讯息,渐渐的,外面有了很多关于你的传说,很快,你又成了神。
我想,对于这些你是知道的,也常常沉醉其中,乐此不疲,一直到现在。”
我说这番话的时候,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,如果他转过脸来,我会直视他的眼睛,我要让他知道,我不怕他。
这期间,他的表情有变化,或许是陷入了某个回忆,也或许是被激怒了,我看不清。
但是,他一直没说话。
又过了半天,他转过脸,直直的看着我说:“你们说的都一个样,但是错了,我从未杀过人。”
他太平静了,像一只修行千年的老妖,毫无破绽,宠辱不惊。
我说:“你们?还有谁?”
他说:“两天前刚出去的两个人”
我说:“他们是谁?你带出去的?”
他又看了看我说:“当然是,这里是迷魂地,没有我,谁也别想走出去。”
我说:“未必吧!”
他惊异的看了我一眼。
我说:“你大概以为我不知道,其实,常年在这里生存的不只你一个。”
我这样说,他愣了,站了起来。“你见过?”
我说:“见过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