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麻,读着读着又忘了时间了,大伯应该钓鱼回来了吧!”平安心里那股壮志凌云的劲头一过,好像宿醉酒醒的人,立即感到头疼。
平忠华的脾气中平安的爷爷,一样不好,小时候平安淘气没少挨他的揍,何况这次是动了他视作心头肉的藏书。
“得赶在他之前回家。”
只要将书先还上,大伯还能秋后算账不成?
这在方面,平安很有战斗经验,十岁后他已经能跟家里的人打太极耍赖皮,再说只要爷爷不主动说这事,按照大伯自视清高的性子,八成不会为了几本书的事情去惊动老爷子。
要是大伯先一步回家,平安也不怕,只要往奶奶屋子里一钻,借平忠华几个胆,敢在老太太骂他,简直纯属找抽。
“对,就这么做。”有着丰富经验和光辉战斗史的平安,一点不担心自己会落得一个悲惨下场,唯一让他忌惮的大概只有平忠井了。
这爹近段时间抓他辫子没捉着,可是憋了一肚子的闷气,几乎已达到内伤严重的程度,这事倘若被平忠井知道了,估计一顿揍是跑不了,自己还成了他疗伤的良药。
“先回家摸清楚情况。”
平安转了个弯,没继续往大伯家走,径直走进家里。
他一进门,立即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,客厅加厨房再加堆放杂物的房间里一片狼藉,锅、碗、盆、筷散落一地,纸皮、衣物、鞋子横七竖八零乱不堪。
他的书包张大嘴巴光荣的躲在壁角,八成是废了。他的书本、作业本、圆龟、尺子仿佛被人虐了千百遍,很无辜又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。
平忠井坐在狼藉一片的椅子上,默默抽烟,表情很痛苦,也很寂寞,仿佛受了什么十分严重的打击,很干净利落地接受了失败的教训一样。
平安邪恶揣摩着是不是平忠井内伤终于发作,导致神智崩溃,干脆自暴自弃自我废掉。
“不对,我完蛋了,是大伯抄了我的家?”平安下意识的猜测,旋即又感觉不对,平忠华要是敢抄他家,平忠井或者不敢反击,老妈回来后还不找他拼命。
这种不计一切后果和一切代价的愚蠢行为,绝不是平忠华能干出来的缺德事,那么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了。
“爸,我家遭贼了?”平安小心翼翼问道,暗赞自己真聪明,没将妈妈给自己的三十多元的零花钱藏在家里,而是藏在了奶奶屋里,不然自己估计和平忠井一样郁闷着。
“不是,我在找东西。”平忠井轻轻的回答,继续抽烟,模样很蛋疼。
“找东西?”
平安望着一团乱麻似的家,整个人呆滞了,没弄明白平忠井天马行空的行为和思想,看来果然受伤不轻啊。
“你跑去那里野了,一整天都见不到人。”平忠井吞云吐雾道,眼睛里全是血丝。
平安习惯性的防范道:“我温习书了!”还扬了扬抱着的书藉。
听到这个无懈可击的借口,以及平安一副“防火防盗防老子”的小心谨慎模样,平忠井又是一阵情心不爽。
再联想这一段时间跟儿子的暗中较量,吃亏的往往是他,平忠井都有些怀疑自己这十二年坐牢是不是把脑袋给坐坏掉,居然连自己十二岁的儿子都斗不过,真是人生一大失败啊。
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自己的老婆没变,一样好哄,一样好骗,每次要钱,都能拿到十块二十的,可是这点不够他花销啊。
一天两包烟,去了四元钱,搓麻将十赌九输,从没有赢,交学费似的每天五六元钱,晚上偶尔喝杯小酒,好几元钱没有了,再加上近段时间进出赌局,这日子真没法过了。
可是自家那婆娘倒底把钱藏哪里呢?
平忠井抽着烟,心里很郁闷,瞄见平安准备退出房间,他心中一动,飞速起身,一下子堵住门口,露出一灿烂的微笑:“平安,你跟我老实说,你妈妈生意真的只赚那么一点钱吗?只要你老实回答,我保证今后不再找你麻烦。”
说完,平忠井飞快掏出两元钱,硬塞到平安的手里。
这是贿赂我吗?
平安再次一呆,人真不傻,用同飞快的速度,将两元钱装进裤袋里,还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,一副掏心掏肺地道:“爸,我告诉了你,可不能让妈知道,会挨揍的。”
“你放心,我会给你保密。”平忠井笑容可掬,似乎生怕儿子不说真话,增加了筹码:“儿子,只要你跟我说实话,我拿到了钱,少不了你的好处。”
平安双眼放亮:“真的。”
“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你。”平忠井一样脸不红气不喘,演技却差了平安那种炉火纯青的娴熟。
“爸,妈每天……确实只能赚那么多钱。”似乎害怕平忠井后悔找他要回那两元钱,平安认真的扯着蛋,还跟他算了一笔账: